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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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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9 章 -

邱尚書有政敵,因此這事剛傳出,邱尚書在下了朝會時,就被一個死對頭一臉擔憂地問:“邱兄家中可是一時周轉不開,若是盡管開口,同朝為官多年,老夫若能幫忙,必定幫的。”

邱尚書聽到死對頭這般說,幾乎稱得上是驚恐的,這死老頭會借錢給他,那太陽必定打西邊升起了,及至看到死對頭眸子裏的揶揄,更覺得有問題,當下就道:

“謝過趙兄了,老夫雖說不上家有恒產,但已經夠吃夠住,無須勞煩趙兄。”

趙兄頓時一臉吃驚:“是麽?老夫還以為邱兄家裏一時周轉不過來呢,連一個小小的雲吞鋪子都使起了勁兒。”說到最後,再也沒有遮掩自己的嘲諷了。

邱尚書最近忙於政事,並不清楚京城的流言,聞言心中吃驚,老臉板起來:“什麽雲吞鋪子?老夫聞所未聞,這必是有人誣陷,其內情老夫定會查清楚。還請趙兄莫要以訛傳訛,散布流言。”

說是這麽說,可是回去之後,怒氣沖沖地找來自己的兒子,問起這事。

這的確是邱大太太所做,傳言傳出來後,邱大老爺便從邱大太太口中知道了,此時聽到邱尚書問起,支支吾吾地說了。

邱尚書勃然大怒,狠狠地罵了一頓邱大老爺。

邱大老爺道:“爹,這雲吞鋪子是蕭遙那個死丫頭的,我們家閑之,便是被她克死的,如何不能謀奪她的鋪子?”

“蠢貨,想謀奪別人的東西,便做好看些,做不好看便不要做,省得留下話柄。”邱尚書說著想到被趙尚書嘲諷,氣得直抽抽。

不過他也了解自己的兒子,知道此事不是兒子做的,應該是兒媳婦做的。

因此即使此時的規矩是家翁對兒媳婦有意見也絕不說,而是通過兒子敲打,邱尚書在晚間用飯時,還是親自給了邱大太太難看。

邱大太太謀奪雲吞店不成,還首次被家翁給了難看,一張臉頓時變成了醬紫色。

第二日,更厲害的來了,邱尚書隨便找了個借口,讓二兒子媳婦幫忙管家,弄得邱大太太當即下不來臺,回去之後砸了不少東西,並跟邱大老爺哭訴。

邱大老爺也煩,說道:

“你好意思跟我哭,爹方才又訓斥了我一頓,我也還沒委屈呢。你說你要搶雲吞鋪子,便放聰明些,一氣搶了來,如今這般,雲吞鋪子沒搶成,倒叫人發現了,傳得到處都是,這都是什麽事?爹今天上朝時便被禦史彈劾了!若明天還有禦史彈劾,你還得委屈著。”

邱尚書也是有幾下子的,第二日便沒有人彈劾他了,可是皇帝卻記住了這件事——皇帝很愛吃雲吞鋪子的雲吞,特地命禦膳坊要了方子回來做著吃。

也不知是哪個皇子的手段,當天皇帝便吃雲吞做早膳的,這一吃,可不就記起這是民間的方子了麽,自然就想起邱尚書的所作所為。

人家就一個雲吞鋪子,邱尚書家居然也貪婪得想吞下,實在太不是東西了。

邱尚書很不快,他不快,回來就對邱大老爺撒氣,邱大老爺被罵多了,也開始對邱大太太撒氣。

邱大太太偷雞不成蝕把米,還被妯娌暗地裏笑話,沒過兩天,生生氣得病倒了。

蕭遙知道這些後續,很是高興。

她就知道,如今幾個皇子正處於拉攏朝臣打壓兄弟及兄弟勢力的關鍵時刻,她只要給點火星子,就有人將之彌漫成大火,燒得邱尚書煩不勝煩。

讓邱大太太再沒空謀奪雲吞鋪子之後,蕭遙繼續參悟老嫗留給她的功法以及物色店鋪繼續擴大生意。

這天,她與穆氏一塊出門。

路過一家銀樓時,穆氏看了看蕭遙頭上的銀簪子,一陣心酸,便道:“遙遙,我們進去看看首飾。”

一個年輕貌美的姑娘家,頭上只戴了一根銀簪,著實委屈了她。

蕭遙因為穆氏要買,便點點頭,跟著進去了。

進了去,穆氏開始看首飾,極力挑選便宜又好看的。

蕭遙看著各種飾品,頗有眼花繚亂之感。

看了一陣,見價格都還挺高,不是她現階段能買得起的,便沒再看,而是坐在一旁等穆氏。

等著穆氏時,蕭遙聽到旁邊一個年輕姑娘低聲道:“阿婉,我怕是不能常出門了。我娘這些日子忽地便不許我出門了,讓我學這個學哪個。”

“那也沒什麽,等過幾天宜春侯府舉辦宴會,我們便能見面了。”阿婉低聲道。

先前說話的姑娘點點頭,猶豫片刻,忽然壓低了嗓音:“阿婉啊,問你件事,你會不會覺得自己親娘忽然間跟變了個人似的?”

蕭遙本來已經不想再聽別人的談話了,聽到這裏,頓時精神一震,忙凝神聽起來。

阿婉搖搖頭:“怎麽會呢?我娘從來不曾變過。嫻姐兒,你是不是因為你娘不許你出門,才胡思亂想覺得她變了?”

嫻姐兒的眉頭微蹙,半晌搖搖頭:“不是這原因……我也不知怎麽與你說。我就是感覺到,我娘跟以前不一樣了,盡管她的一些行為和以往一樣。”

阿婉還待再說,她的丫鬟便過來催,她便握了握嫻姐兒的手:“莫要胡思亂想,宜春侯府宴會那日,咱們再見面。”

嫻姐兒擠出笑容,在阿婉走後,眉頭始終微微皺著,顯然還是擔心自己親娘一事。

蕭遙想了想,便上前去:“趙大姑娘……”

嫻姐兒擡頭見是蕭遙,吃了一驚:“啊,你是蕭大姑娘……”吃驚過後,很快收斂了自己臉上的吃驚,問道,“你找我可是有事?”

蕭遙點點頭,問道:“我可以坐下來麽?”

嫻姐兒馬上點頭:“啊,自然可以。請坐,抱歉……”

蕭遙搖搖頭,坐下來,看向嫻姐兒,臉上帶著些歉疚之色:“很抱歉,我先前不小心聽到了你與方大姑娘說的話。”

嫻姐兒聽了這話的確有些不快,但是也想知道蕭遙來找自己做什麽,就沒說話。

蕭遙就道:“先前,趙大姑娘想必也聽說過我。自我落水後,便常到運來客棧玩耍,是也不是?”

嫻姐兒點點頭:“的確聽過。不過,蕭大姑娘與我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蕭遙左右看了看,見無人在聽自己的話,便壓低聲音道:“實不相瞞,當年我身體內多了一個人,那些日子,便是那個人控制我的身體到運來客棧中去的。”

嫻姐兒一臉震驚:“當真?等等,你能感受到自己身體內有另一個人?而且她的行事方式與你的不同。”說到這裏明白過來,

“你是想說,我娘也是這般情況麽?”

蕭遙道:“我不敢說便是這般,只是覺得有這個可能。”

“不,我想應該便是這般。”嫻姐兒很激動,一把握住蕭遙的手,“蕭大姑娘,你可有什麽法子?我覺得我娘真的不再是我娘,我先前覺得自己的想法很是荒謬,如今聽了你說的才知道,我的感覺沒錯。”

蕭遙道:“趙大姑娘,我還得先看看你娘才知道。”

“你曉得怎麽看麽?”嫻姐兒忙問。

蕭遙說道:“這得看過才知,不過實話與你說,我其實也是半懂不懂。”

老嫗留給她的功法,不涉及這個,所以她並不能確定自己能看得出什麽並且讓趙家太太歸位。

但蕭遙理解一個靈魂被搶占壓制住,拼命掙紮卻沒有任何辦法的無力感與絕望感,所以她希望試試,能幫到這些人。

嫻姐兒忙道:“這也沒什麽,好歹試試。”說完,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她最近都懶得出門,我回去試試讓她陪我到城外的寺廟去禮佛,若定下日期,我便使人與你送信,你看如何?”

蕭遙點點頭,說了自己如今居住的地址。

兩天後,蕭遙等來了趙府的一個丫鬟,這丫鬟帶來了一張請帖,恭敬地對蕭遙說道:

“蕭大姑娘,我家姑娘說,太太身子不舒服,便不去禮佛了。我家姑娘想請你參加宜春侯府的宴會,這是請帖。我家姑娘一再交代,請姑娘務必賞臉,陪她去走一遭。”

蕭遙點點頭,拿了帖子答應下來,又讓人送嫻姐兒的丫鬟出去。

穆氏在裏頭聽見了,便走出來,有點擔心地說:“宜春侯府的宴會,蕭家必去,你再去,見了面怕是不妥罷?要不,還是推辭了趙大姑娘的邀約?”

蕭遙如今是小門小戶之女,身份雖說沒有出婦之女那般差,但跟侯門千金比,便遠遠不如了,再加上是落魄下來的,若去了,怕要被所有人笑話的。

蕭遙自然知道,若前去,等待自己的是什麽,但也沒放在心上,說道:“不礙事的。”

穆氏聽了,怕她年輕不知事,還待再勸。

蕭遙便將趙大太太的身體內或許也住了另一個人的事說與穆氏聽。

穆氏聽得很吃驚:“怎地這麽多惡靈?是地獄之門大開了麽?”想了想又擔心地看向蕭遙,“你的身體才被霸占過,再接觸這些惡靈,可會再次被附身,或者有生命危險?”

蕭遙笑著搖頭:“不會的,我先前被帶走,得了奇遇,有自保之力的。”

這是真話,她雖然還沒參透老嫗傳給她的功法,但是身體內卻有老嫗給的功力,實在不行,用蠻力打就是了,總不會吃虧的。

穆氏聽了,鄭重地看向蕭遙,“既不會有危險,那我便不再阻攔你,畢竟能幫一個是一個。只是,你此去,必會有人嘲笑你,你莫放在心上。”

蕭遙點點頭。

轉眼到了宜春侯府舉辦宴會那日。

蕭遙自己用的是家裏先前買下來的破舊馬車,戴上穆氏給她買的素雅的銀飾以及玉器,便出發了。

在京城一眾高頭大馬以及豪華馬車中,她的老馬與破舊馬車,顯得格格不入。

許多人家的車夫都忍不住邊看邊笑,還低聲跟車裏的丫鬟們細說,也當是給主子們一個樂子。

坐在馬車裏的主子們大是訝異,便從簾子的縫隙看出去,看著那馬車,有的笑了,有的則很吃驚,還有刻薄的直接嘲諷:“莫不是走錯了路的老農罷?宜春侯府的宴會,可是什麽人都能來的?”

嫻姐兒為了等蕭遙,一早便到了,跟趙大太太找了個理由,就在外頭等著。

當看到那輛馬車,她也沒多想,聽到車夫笑話,還叫車夫別說。

這時她身邊的大丫鬟道:“姑娘,這會不會是蕭大姑娘的馬車?那日我去了她家一趟,地段雖然不錯,可是家居等都很是老舊,看著銀錢不大寬裕的樣子。”

嫻姐兒看著那輛被眾多人家行註目禮的舊馬車,有些遲疑:“總不至於罷?”

蕭大姑娘既知今日來的是宜春侯府,不管內中多拮據,想必也會租賃一輛好馬車,把面子做足吧?

話音剛落,就見破舊馬車停了——許多富貴人家為了表示自己與這破馬車並不認識,都避著破馬車走,故破馬車很快混到了排隊進入宜春侯府的馬車最前面。

嫻姐兒便看到,蕭遙從馬車中走了出來。

果然是蕭遙!

嫻姐兒頓時目瞪口呆。

她身旁的大丫鬟道:“姑娘,我們還是莫要上前與蕭大姑娘一塊走了罷?”

若走在一起,怕幾年的臉都被丟光了。

嫻姐兒還沒說話,便看到蕭家的馬車在蕭遙的馬車後停下,蕭二姑娘領著一個姑娘從馬車中下來,一臉驚愕地與蕭遙打招呼:

“大姐姐,你怎地坐了這馬車?若囊中羞澀,只管與我說來,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頭上戴的銀簪與玉雕花看著還算別致,但也太素淡了些。”

蕭韻這次不怕被窮書生們看見並嘲諷,因為窮書生沒資格來此處,而京中人家多數生了一雙富貴眼,聽到她這話,心中只有認同的,必不會說她不對。

蕭遙在眾人打量的目光中,安之若素地看向蕭韻:“謝過蕭二姑娘關心。”

蕭韻見蕭遙半點不尷尬,心中很是不解,遂又說道:“我只是怕你過得不好,卻又不與我們說罷了。雖說你離開了蕭家,可咱們到底姐妹一場。看你過得如此拮據,我也是於心不忍啊……”

她相信,這麽說之後,從前說她冷漠不認親姐姐的謠言,將破了一半。

嫻姐兒聽到這裏,一咬牙,對丫鬟道:“走,下車!”

“姑娘,還是別下去了罷。你看看四周許多人家雖然不動聲色,但定是在暗中笑話蕭大姑娘的。”丫鬟連忙勸。

若姑娘去與蕭大姑娘走一塊兒,趙家怕也要叫人笑話的。

嫻姐兒斬釘截鐵:“下去!”人是她請來的,斷沒有眼睜睜看著蕭遙被羞辱的道理。

蕭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想是想起了什麽,忽然問道:“大姐姐,你這次是受誰邀請來參加宜春侯府的宴會的?”

該不會沒有請帖便企圖混進來罷?

蕭韻高興得差點放聲大笑。

四周許多人家聽到這問題都豎起了耳朵。

是啊,蕭大姑娘自打離開蕭家後,便不再是將軍府大姑娘,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姑娘,如何有資格來宜春侯府?

該不會舍不得從前鮮花著錦的生活,沒有請柬也硬要進來吧?

宜春侯府迎客的主子以及丫鬟小廝們,聽到這話,也頓時嚴陣以待起來。

宜春侯府舉辦宴會,可不是什麽人都能來的,沒點身份,根本沒資格前來。

若硬要來,就莫怪他們不客氣了。

嫻姐兒感受著落在蕭遙面上的目光越來越多,心中有些膽怯,但還是一咬牙,快步走了上去,一把挽住蕭遙的手,說道:“是我邀請蕭姑娘來的,可是不行?”

蕭韻看到趙尚書的嫡長孫女,臉上的得意瞬間凝固了。

蕭遙何時搭上趙尚書的嫡長孫女的?

這種清貴文人家的姑娘,向來是看不上他們這些武將家的姑娘的,平素見了雖然也言笑晏晏地打招呼與寒暄,但是絕對不深交,端的壁壘分明。

蕭遙有點吃驚嫻姐兒會站出來,扭頭看到一臉緊張的嫻姐兒,便沖她笑了笑。

嫻姐兒看到蕭遙的笑容,心中的緊張一下子沒了。

蕭大姑娘年紀比她還小呢,可在眾人的指點中卻還是如此平靜,她又有什麽好害怕的?

由於有嫻姐兒,又有嫻姐兒給的請柬,蕭遙很快與嫻姐兒一起進了宜春侯府。

許多人家看到嫻姐兒站出來,都很吃驚,且十分不解。

蕭遙跟著嫻姐兒找了一處坐著說話。

不一會子,嫻姐兒平時玩在一起的姑娘便走了過來,笑著與嫻姐兒打招呼,對蕭遙,也是一張笑臉。

蕭遙含笑跟這些清貴人家的千金打招呼,態度平和,既沒有膽怯害羞,也不過分諂媚。

嫻姐兒那幾個朋友原以為她是靠諂媚才搭上嫻姐兒的,此時見她態度平和中正,絲毫沒有諂媚之意,心裏倒高看了蕭遙幾分。

蕭遙與這些千金應酬了幾句,便坐在一旁不說話,等著嫻姐兒跟她們走,到一邊聊她們日常要聊的話題。

嫻姐兒在大門口能站出來與她並肩一起進來,已經難能可貴了。

卻不想,嫻姐兒並不走,跟好友說了幾句,讓好友走了,自己始終坐在蕭遙身旁。

蕭遙便對她說道:“你不必在此陪我,若想會友,便去與你的朋友說話罷。”

嫻姐兒搖搖頭:“你是我帶進來的,我焉有不陪你之理?”說到這裏,認真看著蕭遙,

“說實話,你的穩重與平和,讓我自慚形穢,也讓我肅然起敬。若不是還要與你說我母親之事,我是要留下我那些朋友們,讓她們好好認識你的。”

蕭遙沒料到她對自己有這麽高的評價,笑著說道,“你能站出來陪我一起進來,又一直陪著我,

也讓我肅然起敬。”

那麽多指點和看笑話的目光,可不是普通人能擋得住的。

嫻姐兒卻撐住了,還是為了她這個平素沒有交情的人——即使為了她母親之事,可也不必做到這種地步的,給她請柬便以足夠了,可嫻姐兒還是全場陪她,可見是個好姑娘。

嫻姐兒笑了:“你這個朋友,我趙嫻交定了!”

蕭遙聽了,微微一笑。

這時嫻姐兒目光撇過一處,馬上壓低聲音:“我母親來了,在左前方那棵樹下。走,我帶你去見她……”

蕭遙起身,跟著嫻姐兒走向趙大太太。

趙大太太適才聽人說了嫻姐兒與已經落魄的蕭大姑娘走在一塊,且還十分親密,心中很是惱怒,馬上便找了出來。

此時看到嫻姐兒領著蕭遙前來拜見,她含笑說道:“蕭大姑娘玩得開心些。”

眸子裏的冷淡,卻還是十分明顯的。

蕭遙含笑點點頭,目光看著趙大太太的眼睛,說道:“趙大太太看起來可真年輕,若不知道,說你是趙大姑娘的姐姐,我也是信的。”

趙大太太聽了,笑容淡淡的:“蕭大姑娘可真會說話。”心裏冷哼,怕便是靠著這嘴皮子攀上趙嫻這個蠢貨的。

蕭遙笑笑,目光從趙大太太手腕上的一串木珠子快速掠過,沒有再說。

趙大太太轉身看向趙嫻:“嫻姐兒,娘有事要與你說,你隨我來。”

嫻姐兒點點頭,看了蕭遙一眼,這才跟趙大太太走到一邊。

蕭遙徑直坐在石凳中,想著趙大太太的事。

趙大太太身體內的確有兩個靈魂,其中一個已經很弱了,過不了一個月,怕便要被磨滅了。

該怎麽將掌控身體的這個趙大太太弄走,讓原本的魂魄重新掌控身體的主動權呢?

蕭遙覺得有些棘手,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是見過老嫗身手往頭上一抓,就抓出她的功法精華以及內力來,可是她只是見過,並不曾學過啊。

這時身旁一聲嗤笑響起:“蕭遙啊蕭遙,你怎麽有臉來這樣的場合啊?你看?連趙嫻也忍受不了跟你在一塊兒被人笑話了。”

蕭遙回神,似笑非笑地看向蕭韻:“如今,也有很多人在看你。”蕭韻臉上頓時一僵,馬上道:“我們畢竟是姐妹,我來找你說幾句,旁人見了只會說我念舊情。”

蕭遙道:“可是那些書生的詩已經傳遍京城了。”

蕭韻的臉頓時扭曲了,差點氣得扭頭就走,但想到若自己真走了,怕又要落人口實,因此只得死死忍住,說道,“眼見為實耳聽為虛!”

蕭遙正在想事情,不欲與蕭韻浪費時間,便點點頭:“隨你怎麽想罷。我想靜靜,蕭二姑娘請——”

蕭韻見蕭遙不再爭鋒相對,以為她這是怕了自己,當下得意地道:“奇怪了,這是宜春侯府,我想站哪兒便站哪兒,想坐哪兒便坐哪兒,你怎麽管起我來了?”

蕭遙見她好似一只蒼蠅似的嗡嗡嗡,嫌她煩人,便決定無視她。

蕭韻見了更高興,以為蕭遙是拿自己無可奈何,再想到從前被蕭遙這個嫡長女壓著那種憋屈,高興得仿佛大熱天遲了冰西瓜似的,說道:

“想來,你如今終於能體會到,身份地位帶來的不同待遇了。不過,容我告訴你罷,這只是開始,將來還有許多叫你發瘋的不同待遇。”

比從前她這個庶女與蕭遙這個嫡長女得到的不同待遇還要大許多許多!

蕭遙見她還在糾纏不休,就是要看自己落魄倒黴,把一個眼皮子淺的庶女一朝翻身的得意勁兒表演給自己看,當即一下子站了起來,說道:“是,我如今已經不是將軍府的姑娘,的確沒有資格站在此處,蕭二姑娘不必再三與我強調。”

不是想叫人看熱鬧麽?

她就讓蕭韻好好感受一下,什麽叫真正的熱鬧。

蕭韻目瞪口呆,繼而一下子面紅耳赤,大聲叫道:“你胡說什麽?我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暗諷可以,可是這樣直白的話,就算大家心中認同她的做法,只怕表面上也要假惺惺地斥責她幾句的。

這麽一來她的名聲,便算被敗壞了!

想到這裏,蕭韻怒視蕭遙,恨不得生啃了蕭韻。

“沒有說過便沒有說過罷,蕭二姑娘隨意。”蕭遙說完後退一步。

她今日來此是有正事的,壓根不想與蕭韻糾纏,可蕭韻卻來她旁邊嗡嗡嗡,煩死個人了。

蕭韻頂著四周男男女女的目光,突然有種自己被剝|光|了衣服圍觀的感覺,頓時恨不得挖個地洞鉆進去。

蕭遙一招解決了蕭韻,繼續坐下來想辦法。

許多姑娘遠遠地打量著她,都沒有上來與她交談,甚至都沒有靠近她這一帶。

蕭韻見了,心裏這才舒服了些。

蕭遙嘴皮子利索又如何,根本就沒有人願意與她一起玩兒,甚至連靠近她都覺得被拉低了身份。

再聽到一些母親低聲叮囑自家女兒不要與蕭遙一塊兒玩,蕭韻更高興,恨不得大聲慶祝。

蕭遙孤零零坐了好一會兒,才有姑娘上來與她攀談,還說要與她一起到花園走走。

蕭遙見這姑娘一臉的勉強,還有頻頻看向某處的目光,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見一名與這姑娘略有些相似的男子正看著這便,便知道這姑娘為何請自己一起走走,當即搖搖頭:“我便不去了,這位姑娘自己與兄長走走,倒能促進感情。”

來邀請的姑娘冷不防被蕭遙揭穿,頓時尷尬得不行,可身份地位的差距讓她將這份尷尬化成了蕭遙的不識相,再被兄長催促,便對兄長怒道:

“我不去,那樣的人,是做得了貴妾的麽?從前過的是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的生活,怕做了你的貴妾還要端出臭架子來把家裏弄得一團亂。也不看看她如今什麽身份地位,居然如此倨傲!”

這麽做的姑娘不止一個,幾個湊成一塊,便說起蕭遙來,說她已經落魄如斯居然還端起架子。

與其他人家的姑娘交談,則暗示說蕭遙落魄之後,性格變得暴躁起來,對誰都不客氣,讓大家在與蕭遙說話時,要小心一些。

有了她們的所謂好心叮囑,越發沒有人上來與蕭遙說話了。

那些對此不信的千金聞言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麽。

她們雖然不信,可此事與她們無關,且她們與蕭遙素無交情,斷沒有此時此刻站出來幫她的道理。

阿婉見蕭遙孤零零一人著實可憐,想著嫻姐兒與蕭遙交好,便想上前與蕭遙說話,哪知還沒行動就被她的母親給拉住了。

這時,忽然有人大聲通傳說“三公主與九皇子駕到——”。

眾閨閣千金們忙住了嘴,端出端莊的模樣,看向九皇子。

這麽多皇子中,只有九皇子和十皇子尚未婚配,且兩人都生得十分英俊,因此京中許多姑娘心裏還是挺有想法的。

只是這一看,不少姑娘家都擔心起來。

因為九皇子的神色看起來有些憔悴,昔日翩翩貴公子的光華仿佛都黯淡了許多。

“九皇子可是生病了?”不少姑娘低聲問出聲。

蕭遙沒空看九皇子,因為嫻姐兒回來了,特地問她是否看出了什麽,有沒有法子。

蕭遙將嫻姐兒帶到一旁,低聲道:“她體內的確有兩個魂魄,其中一個很是虛弱,下個月便有可能被磨滅了。”

嫻姐兒臉色大變,馬上握住蕭遙的手:“那一定就是我的親娘……你可有法子?求你一定想想辦法,求你了……”

蕭遙道:“我會盡快想辦法的。”

“拜托你了。”嫻姐兒道,“我需要做什麽?”

蕭遙想起穆氏當年對靈兒做的事,便道:“你多讓她處理事務,讓她的精神頭變差。”

嫻姐兒點點頭,但很快苦笑著說道:“只怕不容易,因為前些日子,她一直說頭疼需要休息,讓我協助她管家,她許多事不管了。”

說到這裏心中又暗恨自己竟幫了那惡靈的忙,心中後悔不已。

蕭遙道:“那你便想辦法,創造些條件,讓她的身體與精神虛弱下來。”

嫻姐兒認真地點頭:“我一定會的。請你也一定幫我想辦法。”

蕭遙點頭,想了想又道:“若早兩個月發現,我或許能很快想到辦法,可是如今到後期了,所以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抱歉……”

“我知道的……”嫻姐兒的眼眶瞬間紅了。

她一早便發現自己的母親不對勁,可是以為自己多想,且真的沒有想到會有惡靈寄身這回事,所以根本不敢往這個方向想,導致了如今這局面。

蕭遙見了,便安慰嫻姐兒:“別擔心,天無絕人之路,會有法子的。”

“嗯。”嫻姐兒用帕子輕輕拭了拭眼角,努力讓自己面上看不出哭過的痕跡來。

蕭遙叮囑道:“你千萬小心,不要洩露了端倪。”

誰知道那寄身的靈魂是好是壞呢?

若跟靈兒一般,敢下狠手殺人的,那嫻姐兒就危險了。

嫻姐兒馬上點點頭。

兩人怕離開太久叫人起疑,很快收拾好回到席上。

此時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與八皇子全都來了,身邊跟著他們的皇妃,看起來琴瑟和諧。

蕭遙看了一眼六皇子,想到靈兒居然甘心做六皇子的姬妾,便覺得靈兒的腦子或許很不好使。

一個修仙之人,居然做一個凡人的姬妾,這是有多想不開啊?

不過,靈兒圖的,或許是六皇子登基之後的富貴。

六皇子見了蕭遙,眸光閃了閃,沖蕭遙點點頭,並沒有說什麽。

許多姑娘家看到了,便心裏有數了。

都說六皇子與蕭大姑娘相交甚密,如今看來,要麽是假的,要麽就是六皇子為了避嫌已經過世的邱公子,與蕭大姑娘疏遠了——至於說六皇子看到蕭大姑娘落魄了便不理她,那是不可能的,六皇子才不是那樣的人呢。

蕭遙見六皇子沖自己點頭,便回了個禮,之後該幹嘛便幹嘛了。

京中權貴多,圈子階層一樣的,很快便聊在了一起。

嫻姐兒又被趙大太太叫回去了,蕭遙再次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

蕭韻融入不了清貴人家的圈子裏,本來心裏挺沮喪的,可是看到孤零零的蕭遙,心情就暢快起來。

蕭遙沒少看到蕭韻的目光,直接懶得理會她。

這樣眼皮子淺的東西,與她計較太多,拉低了自己的檔次。

這時,主人家開始陸續上菜。

正當此時,忽聽上首突然有人驚叫出聲:“殿下——”

正舉著筷子要夾菜的蕭遙聽見,不得不放下筷子,看向上首。

這時幾個皇子的聲音紛紛響了起來:“老九,你怎麽了?太醫呢?快傳太醫?”

九皇子一貫是中立的,所以眾皇子們樂得展示彼此之間的兄友弟恭——當然,在人前,就算是死對頭,他們也得表現出手足情深來的。

因來了幾位皇子,所以太醫是隨行的,因此一叫喚,馬上便有太醫上前去診脈。

蕭遙地位微末,被安排在最末端,此時根本見不著幾個皇子的臉,自然也不知道如今是什麽情況。

這時九皇子忽然叫道:“滾出去,給本王滾出去——”

蕭遙聽到這裏,大是訝異。

及至看到不少人的目光都下意識扭回來看自己,頓時無語了。

她和九皇子素不相識,九皇子暈倒了會叫她滾蛋,這有可能嗎?

就算她如今地位十分低下,沒資格列席宜春侯府的宴會,也不至於用這樣的目光看她吧?

九皇子身邊的太監連忙問道:“殿下,讓誰滾出去?”

幾個皇子也紛紛問:“老九你要誰滾出去?”

九皇子不答,只一直叫滾出去,間或叫幾聲頭疼。

蕭遙聽到這裏,心中一動,起身走了上去。

正走到圍坐一團的人中,忽然耳旁有人說道:“你來做什麽?要我是你,便乖乖坐在席位最末端,少礙人的眼。”

蕭遙見是蕭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便繼續往前走。

這時嫻姐兒悄悄擠到她身旁,低聲說道:“你、你說會不會是……”

“不知道,理應沒有這麽多人的。”蕭遙道。

寄魂這種事,總不能這般頻繁出現罷?

先前寄身在原主身體裏的靈兒,自打老嫗出現之後,便消失不見了,或許被滅了也不一定。

由此可知,這種情況很是危險,所以應該沒有多少人選擇這麽做的。

然而走近了,見了九皇子,她頓時一怔。

九皇子的身體裏,果然有兩個魂魄!

相比之下,九皇子的魂魄強一點,起碼比寄身那個強,但寄身那個也不算很弱,只是略弱了一點,所以有一爭之力。

此時九皇子發作,便是突然被寄身的靈魂搶奪身體,而九皇子不肯,爆發了大戰。

因此,九皇子才會叫“滾出去”!

蕭遙看著剛寄身不久的魂魄,感覺自己隨手一攝便能將之攝出來,當即上前去,隔著一定的距離試了試,感覺的確能將之拽動,頓時有了信心。

邱大太太見了蕭遙,新仇舊恨湧上心來,說道:“蕭大姑娘,這裏正忙亂著,你別站太前,來,到我身後來站著……”

嘴裏是一番好意,實則提醒大家看看蕭遙一個身份卑微之人竟站到圈子中心來了。

許多人聽了邱大太太這話,也察覺到蕭遙不知什麽時候溜達到她們當中來了,頓時心裏老大不自在。

這蕭大姑娘身上這一身衣服看著就有些舊了,或許多日不曾洗也不一定,竟靠近她們,可真讓人膈應。

不過作為有教養的貴婦人,她們心中雖然嫌棄,面上卻絲毫不顯的,只是打算,回去之後馬上將一身衣服換了,扔了。

宜春侯看到蕭遙也有些不滿,便說道:“蕭大姑娘,請你往後讓一讓。”

這時忽見九皇子睜開雙眼看著蕭遙,說道:“你能幫本王的,是也不是?請你幫本王,本王好了,必有重報!”

原來,蕭遙剛才拽了一下,九皇子便舒服了些。

因此他馬上睜開雙眼,想看看怎麽回事,正好看到蕭遙在拽體內那個魂魄,這才出聲請托。

宜春侯的老臉頓時一紅,僵在了當場。

不過作為一個老油條,他很快調整了臉上的尷尬,笑著對蕭遙道:“原來蕭大姑娘懂得怎麽治九殿下麽?有勞蕭大姑娘了。”

九皇子若真的在他府上出事,皇上心裏肯定存了疙瘩,屆時他家的日子便不好過了。

蕭遙看向九皇子:“我也不知道行不行,不過我可以試試。”

“請你試試。”九皇子忙道。

幾個皇子吃驚地看著蕭遙,九皇子先前跟蕭遙說話,他們以為他是疼得糊塗了才這般說的,畢竟沒人覺得蕭遙知道如何醫治。

此時聽到蕭遙回答,他們心中很是震驚不解。

宜春侯有些不滿,因為蕭遙壓根理都沒理他。

不過,在人前,他沒有絲毫表現,而是關切地看向蕭遙。

蕭遙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還給自己讓出了個位置,想了想,便走近九皇子,雙手畫了幾個十分覆雜的手印,隨後兩手手指張開,對著九皇子做拉扯狀。

所有人都覺得蕭遙此舉很神秘,因此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他們看不見,蕭遙與九皇子卻看得一清二楚,隨著蕭遙雙手做出拉扯狀,一團虛影被從九皇子的腦袋中拉扯出來。

虛影十分不甘心,死命掙紮,要躲回九皇子身上。

可是蕭遙的力度很大,一直往外拉扯。

虛影被拽得越發飛向蕭遙,最終徹底離開九皇子,被蕭遙抓到了手上。

蕭遙手裏拿著虛影,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這時九皇子疲憊卻帶著十二分感激的嗓音響了起來:“謝過蕭大姑娘,此救命之恩,本王沒齒難忘!”

所有人看向蕭遙的目光,頓時就不同了。

雖然她背後沒有了顯赫的家世,可是她如今是九皇子的救命恩人,絕對會被九皇子奉為座上賓的!

便是傳到宮中,皇帝肯定也會重重有賞的!

蕭韻的嫉妒幾乎實體化而出了。

她就不明白,蕭遙怎麽就這麽好運,居然能救下九皇子!

蕭遙嘗試著將頭上的銀簪拔下,隨即將拉扯出來的魂放進那根銀簪裏,見居然能放進去,這才松了口氣,看向九皇子:“幸不辱命。”

她先前試著拉扯了一下,感覺十分輕松,沒料到真動手了,居然需要耗費這麽大的精神力。

就這一下子,她便香汗淋漓了。

九皇子先前見蕭遙隨便一扯自己便舒服些,之後見她弄那麽覆雜的符號,以為她是要仿效神棍故意顯出救他之難以圖他更深的感激,正想記著她這弄虛作假的模樣,沒料到,人家是真的要很費力的,心中頓時就有些愧疚,對蕭遙道:

“你做得很好!是本王的恩人,若有什麽要求只管說來。便是本王做不到的,也自有我父皇與母妃,更有我幾位兄長幫忙。”

在場所有權貴與貴婦頓時都目瞪口呆。

九皇子不僅自己要報答蕭遙,還拉上了皇帝與幾個皇子!

這份恩情,可牛大發了!

畢竟皇帝與眾皇子不可能說不答應的啊!

果然,九皇子話音剛落,其他皇子就紛紛點頭表示:“的確,蕭大姑娘若有什麽為難之處,可直言相告,我等必會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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